这杀气腾腾的话,让整个奉天殿的温度骤降。朱标心中忧虑更甚,他深知父亲对倭寇的深恶痛绝,更明白这番话几乎堵死了未来任何怀柔外交的可能。他嘴唇动了动,想再劝,可看着父皇那不容置喙的脸色,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李文忠听着蓝玉的嘲讽、皇帝的训斥,只觉得一股股血气反复在胸口冲撞,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他猛地一躬身,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决绝:“陛下训示,字字千钧!臣…臣李文忠,谨记!李家后世若再出此等不肖子孙,…纵在九泉之下,亦不得葬于我李家的祖坟之中!”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完这番话,身体微微颤抖着。

        凛冽的江风刀子似的刮过武昌城头,卷起城堞上残留的落叶,打在脸上生疼。

        李景隆裹紧了身上那件临时寻来的普通武将棉甲,却仍觉得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刚刚被武昌军民扒了那身招摇过市的道袍,此刻站在徐允恭(徐辉祖)身旁,面对着城下开阔的江汉平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这城墙上每一块冰冷的砖石都在无声地嘲笑他。

        天幕的光芒笼罩四野,清晰地映照出后世子孙李宗城那狼狈逃窜的丑态。

        “啧,”李景隆咧了咧嘴,努力想挤出点满不在乎的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允恭兄,你瞧瞧,瞧瞧!这他娘的……难道我们老李家那点子祖宗传下来的胆气,真就让我爹当年在漠北、在和林,一股脑儿全给用光了?这后头的崽子,怎么一代比一代稀松,窝囊成这样?”

        他这话本是带着几分自嘲,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话音未落,旁边却传来一声极不合时宜的轻嗤,声音不高,却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李景隆强撑的脸皮。

        “哦?”一个身着青布儒衫的年轻文士踱了过来,他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目光在李景隆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开口,“小曹国公此言差矣。据学生所知,令尊曹国公(李文忠)一生虽然打伏七进七出,但在朝廷上却以‘持重’闻名,最是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半步。这胆量嘛……呵呵。”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李景隆骤然涨红的脸色,才慢条斯理地续道,“倒是小曹国公您,胆魄雄浑,气吞万里如虎,胆子比天都大!靖难之时,几十万大军在你手里,那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气概,啧啧,天下谁人不知?若非您这泼天的胆子,北平城头那‘靖难’的大旗,怕是也竖不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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