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上帝抛弃了尼德兰吗……”他失神地喃喃,随即被巨大的耻辱和愤怒淹没。他猛地拔出指挥刀,刀尖因用力过猛而颤抖,指向海面上那如群山般压来的钢铁舰影,嘶声咆哮:“岸防炮!所有炮位!开火!让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尝尝荷兰铸铁的厉害!为了奥兰治亲王!为了东印度公司!”
十二门沉重的24磅前膛要塞炮在炮长的号令下昂起黑洞洞的炮口。炮手们赤膊上阵,汗流浃背地推动装弹杆,将霰弹和实心弹粗暴地塞进滑膛炮口。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硫磺和汗水的刺鼻气味。没有人注意到,棱堡底部阴影里,几个如壁虎般紧贴石壁的黑影,正用矿工镐和铁钎,悄无声息地撬动着几处关键炮位基座的石缝——陈敬之商队派出的死士,已在此潜伏多时,怀中的炸药包如同沉默的毒蛇。
“开炮!”范·赫斯特的咆哮与海面上袭来的、撕裂空气的尖啸几乎同时炸响!
“怒涛号”与“惊澜号”的副炮群喷吐出连绵不断的火舌!高爆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海岸棱堡。西侧两门要塞炮被直接命中!铸铁炮架连同沉重的炮管如同孩童的积木玩具般被狂暴的力量抛上半空,又狠狠砸落,将下方的炮手碾成肉泥!然而,更致命的打击来自东侧——几乎在舰炮轰鸣的同时,棱堡基座处爆发出几声沉闷却威力巨大的轰响!死士点燃了炸药!坚固的石基在内部爆炸的冲击下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坍塌!几门沉重的要塞炮瞬间歪斜、倾覆!其中一门在巨大的后坐力作用下,炮口诡异地调转了方向,将致命的霰弹暴雨般射向了正在棱堡后方集结、准备增援的荷兰步兵队列!
钢珠组成的金属风暴横扫而过!猩红色的军服队列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秆,齐刷刷倒下一片!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炮火的轰鸣!断肢残骸混合着内脏的碎片,泼洒在焦黑的土地上,绘制出地狱的画卷。
“撤退!撤到三公里外高地!快!”范·赫斯特被两名亲兵死死拖下棱堡,一块灼热的弹片在他肩头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回头望去,海面上的铁甲巨舰正冷酷地调整着炮口,新一轮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地扑向那些失去指挥、陷入彻底混乱和溃散的步兵方阵。克虏伯榴弹炸开的火球不断腾起,每一次爆炸都吞噬着数十条生命。棱堡顶端那面象征着殖民统治的郁金香三色旗,早已被烈焰舔舐,在旗杆顶端燃烧成一只绝望哀鸣的火鸟,灰烬如黑色的蝴蝶,在灼热的气流中纷飞、坠落。
晨雾被炮火和鲜血彻底驱散时,“伏波号”宽大的舷侧放下了六艘冒着滚滚黑烟的蒸汽舢板。首艇之上,陆战队长韩破虏如标枪般挺立。腰侧两把毛瑟C96手枪的枪柄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幽蓝,刀鞘上“断龙峡”三个深刻的大字,如同烙印在他心头的誓言——那是去年在尸山血海的乔治湖血战中生还后,生死兄弟赵铁柱所赠。他身后,百余名陆战队员沉默如山,蓝黑色军服上凝结着油污、汗碱和不知是谁的暗红血渍。每一张被硝烟熏黑、被海风刻蚀的脸上,只有狼一般冰冷而嗜血的眼神。他们都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悍卒,胸腔里燃烧着为南洋千万被奴役华人复仇的烈焰。
舢板柴油机发出粗重的喘息,劈开漂浮着残骸和尸体的污浊海水,冲向滩头。韩破虏第一个跃入齐腰深、带着血腥和油污的冰冷海水中,沉重的军靴深深陷入淤泥。岸上瓦砾堆中,一个幸存的荷兰散兵放出了绝望的冷枪!子弹带着灼热的尖啸,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带走一缕发丝!
韩破虏甚至没有低头,反手拔枪,动作快如闪电!毛瑟C96清脆的枪声响起!百米外,那堆瓦砾后爆出一团微弱的枪焰,随即彻底熄灭。
“甲组占仓库!乙组控吊机!丙组跟我清栈桥!挡我同泽者,杀无赦!”他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珠,砸在每一个陆战队员的心头,点燃了冲锋的引信。
陆战队员们三人一组,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以娴熟的战术动作突进。毛瑟步枪精准的点射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每一次响起,都意味着一个试图抵抗的殖民军士兵倒下。栈桥尽头,十几个红虾兵(荷兰殖民军士兵的蔑称)依托着堆积如山的货箱疯狂射击,做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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