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的眼睛扫过阶下鹌鹑般缩着的群臣,最后如同两柄淬火的钢刀,狠狠劈向站在文官前列、早已面如土色的礼部尚书。

        “赵卿家!”老朱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夜枭,“你给朕说说!这万历朝的庙堂之上,就养出了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还有那个什么小西行长这般……这般欺君罔上、丧权辱国的绝世傻逼吗?!朕的大明,会有这样的傻逼吗?!”

        礼部尚书赵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陛…陛下息怒!龙体…龙体为重啊!”赵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千万不能顺着陛下的话去评判万历皇帝!那是陛下的子孙!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勉强稳住声线,字斟句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臣…臣以为!此等骇人听闻、辱没国格之行径,必非…必非万历陛下本意!定是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此辈,狼子野心,欺君罔上,擅作主张,意图蒙蔽圣听!此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万历陛下…万历陛下定是…定是被这些无耻之徒蒙蔽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生怕龙椅上的那位祖宗捕捉到自己眼中哪怕一丝一毫对万历的质疑。

        朱元璋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显然对这个滑不留手的答案极度不满。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移开,落在了勋贵班列最前端,那位身材魁梧、面容沉毅的魏国公徐达身上。徐达的女儿徐妙云,嫁的正是老四朱棣!论亲疏,这万历皇帝身上,也流着徐家的血脉。

        “天德(徐达字)!”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沉重的压力,“你来说!这到底是下头的人胆大包天,还是…还是上头的人,不敢担责?!”

        徐达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他缓缓出列,抱拳躬身,姿态恭谨至极,但眉宇间那深刻的忧色却怎么也化不开。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每一个字的重量。他既不能像赵瑁那样完全撇清万历的责任(那太假),更不能让矛头直指自己的血脉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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