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童已经上街了,首相。”哈里斯的声音像根快绷断的弦,“伦敦的雾里全是他们的喊声——‘澳洲全境失守!约翰国荣光不再!’”

        窗外的雾果然传来模糊的吆喝,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唐宁街的寂静。斯坦利盯着地上的地球仪碎片,澳洲的鎏金轮廓在火光里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年轻时在殖民部看到的地图,那时澳洲还标着“约翰国自治领”,用红墨水圈着,像块牢牢攥在手里的糖。可现在,那红墨水像被水冲过,晕成了模糊的影子。壁炉里的灰烬飘起来,落在他勋章密布的胸前,倒像撒了把提前备好的骨灰。

        约翰国的消息像块石头砸进了欧洲的池塘,各国的报纸都在连夜加印,油墨味混着各自的心思,飘遍了大街小巷。

        汉斯国的《柏林晨报》用了整版篇幅,标题用粗体字印着——“红土上的奇迹武器”。文章里说,袋鼠国自治政府用的克虏伯速射炮,比汉斯国现役的快三分之一;毛瑟步枪的射程,能在墨尔本港打到对岸的灯塔。“这不是常规军备。”记者在文末写道,“其工业能力要么是天降神迹,要么是与魔鬼签了契约。”报纸的空白处,德皇威廉二世用红铅笔划了道线,旁边写着:“让海军部派间谍船去珀斯港,就算是偷,也要弄回门炮来。”

        巴黎的《费加罗报》把插画印得比文字还大——画里的约翰牛跪在龙旗下,牛角上的米字旗被龙爪扯成了布条,远处的法兰西三色旗躲在云层里,旗杆歪歪扭扭的。“约翰国的失败不是结束。”社论里的字像裹着焦虑,“那些黄皮肤的士兵能用八卦阵在洪水里打仗,能用红土和工业铁水混着盖城墙——他们懂的不只是战争,是文明渗透。”编辑特意在“文明”两个字底下画了波浪线,像在提醒读者:这比枪炮更可怕。

        美利国的《纽约时报》则把调子定得很高。“太平洋需要新秩序。”文章开头就摆出门罗主义的架子,“合众国应派遣‘宪法号’舰队前往悉尼,不是去打仗,是去‘保护新生政权免受旧殖民势力的压迫’。”驻华盛顿的伊万国大使在这份报纸上圈了段话,用俄文批注:“让约翰国和美丽国去争吧,咱们正好把中亚的铁路往阿富汗多修三十里。”墨水在纸页上晕开,像片悄悄扩张的阴影。

        脚盆国的《朝日新闻》用了幅浮世绘当插图——龙旗飘扬的澳洲海岸边,黑船和铁甲舰并排泊着,浪涛里藏着只举矛的袋鼠。“黑船来航让吾国知耻后勇,”评论员写道,“袋鼠国的崛起告诉我们,光有军舰不够,得有能在红土、洪水、烈火里都能打仗的骨头。”报社特意把“红土作战”四个字印成红色,像在模仿龙骧师踏过的血迹。

        只有莫斯科的《莫斯科新闻》,字里行间都透着藏不住的笑意。“约翰熊终于在红土上摔断了爪子。”文章里说,“袋鼠国的胜利是所有被压迫民族的榜样——建议沙皇陛下立刻派使团去堪培拉,就算是用西伯利亚的貂皮换他们的克虏伯炮,也得把关系搭上。”主编还在文末加了句:“让伦敦的老爷们看看,世界不是只有米字旗。”

        这些报纸在各自的城市流传时,唐宁街10号的壁炉已经烧透了。斯坦利坐在翻倒的扶手椅上,看着窗外的雾越来越浓。他知道,那些报纸上的字,那些插画里的龙旗,那些各国使馆里悄悄发出的电报,都在说同一个事——约翰国的太阳,正在澳洲的红土上,一点点往下沉。而他胸口的灰烬,不过是这轮落日的第一缕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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